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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树 ‖ 土鳖颂
本期诗人
飞鸟与幕墙 飞鸟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里看见另一片天空它们扇动翅膀加速飞过去 砰一声。就像一个小孩在追赶中回眸间额头撞墙更像飞行在虚幻的现实中那人的遭遇 纸包糖 摊开一张牛皮纸把几块叠起的红糖放在中央，包起来，扎紧一料红纸贴在上面 这是奶奶在女儿生日做的一件重要事情就像准备一场祷告仪式 牛皮纸结实，朴素红纸庄重甚于红绸缎把它放在茶盘的米粒上众星拱着月亮 糖随后深入端午的粽子或者大年夜的糍粑一个孩子将那纸舔了又舔 呼吸 你躺在床上隆起的胸脯微微起伏窗外青山起伏更远的大海起伏 在青和蓝之间不是黛而是你的皮肤的洁白
废墟 炮机轰鸣两天铲车和卡车连续工作三天这一座院子变成废墟接着是一块空地现在升起崭新的坡屋顶 仿佛废墟并不存在或者混乱只是短暂地扰乱了生活 在一位老人的孤独里在一条血脉出现的敌意里在童年的伙伴眼神的陌生里我看见废墟被拆出依然在扬灰或者冒烟 那冒烟的是一个孩子的玩具他站在父亲身边望着它抹着鼻涕哭泣 硬化症 坪场上几包水泥昨晚淋了雨变得坚硬如石头似乎比先前更沉重就像一个死人 你吸收了什么坐在沙发上，面色铁青仿佛全世界的人欠着你的钱 如此僵硬不是琴弦绷得太紧，有点像弓拉到了极限不是水泥变硬生石灰正在涣散 一块大彩条布横在空中鼓荡着风我父母奋力按住它的两端预防将来的硬化症 生鲜市场 市场的异味让孩子捂着鼻子小跑离去什么时候我不再排斥它的嘈杂、混乱和不洁 摊子上堆起田野江河浓缩在一个小水池你把它当做一个自然博物馆就大可忽略相邻摊主偶然碰撞的眼神 五花大绑的螃蟹被摁在水里的鸽子一只鸡在离心机的轰鸣中果子狸在笼子里咕噜着眼睛 你稍一凝神不难从这发现一个个活泼生鲜的意象电子秤维持着秩序骨肉在砍刀下分离砧板发出嘶嘶声 “豆腐西施”眼眸闪亮仿佛是你的旧相识花椒和生姜深谙调和之道干辣椒退去鲜红更走心
多好啊，石头也会发芽、开花 你带我去看石坎下去年栽的竹子几根竹笋冒出来胖胖的锥形顶部正打开两片新叶 我曾经是多么忧虑你就那样陷入一张石头的面孔越来越粗糙一万年的雨水不能让它发亮 海桐的新芽突破修剪的球形女贞带的平面伸出爬藤植物的绿须屋顶上一年蓬撑起小锥形伞盖多好啊，石头也会发芽、开花 声音的纯粹性研究 总是一个人的声音独占晚宴的大部分时间别的声音有也是附会我宁愿听某个间歇默默的咀嚼声或汤匙在瓦钵上轻瞌 暴风雨般的掌声垂直的下水管的声音所有保持高度一致性的发声像大雨落在茫茫海上 不像打在树枝上、屋顶上窗户或电动车棚上喧哗但让你感觉安心 像坐在沙发上听一曲张蔷的《手扶拖拉机斯基》那时猫越过茶几带翻一只空杯远远站定，喵呜一声 药 每天早晚记着从塑封的锡皮纸板剥出几片药白色和棕色 我晚来的终身伴侣偶尔忘了就像沉迷写诗忘记她的存在或者看见她从另一片水域冒出戴泳帽的头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像实验室器皿中溶液冒着泡或变换颜色看不见像把自己交给了上帝 不足以拔到信念的高度也算是一种信号如暮晚寺庙的撞钟如冰箱发出持续的滴滴
屋顶上的红月亮 站在风雨桥上看见东边屋顶上挂着一轮浑圆的红月亮仿佛一张脸由苍白渐渐红润 这么想着，好比按下清空垃圾的按钮好像忽然撞见一张早已相识的脸 带着蒙娜丽莎的永恒神秘现代屋顶阐释它的光辉桥上清风徐徐吹来 拍下它好比这一天意外淘得一幅古人遗存的名画 猫和狗 在谷仓边对峙猫的黄眼睛发亮弓着身子像弓箭狗吐出长长的舌头闷雷般低吼 这是我幼年时在老屋看见的一幕它们的戏剧在人生中不断地巡回上演老鼠从容溜走门外桃花开了又谢 对峙中喘息的人啊狗已经奔向夜晚的雪地迎接节日归来的亲人猫扑在脚边瞌睡当闲聊的人群坐在背风的冬天的老墙下或者空无中一跃 拜访 一座新房子。墙上没有了旧报纸和老照片没有灰尘、蛛网瓷砖微微返光 沙发上这位八十二岁的老人反复跟我说阎王怎么不早点将她收去，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她生养了五个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早逝的儿子曾经让她留下无数悲伤的身影和眼泪 在冬天的田野上在精神病院的围墙下在夜深人静的天井她在岁月里渐渐枯萎 像一把干柴但依然蕴藏爱的温润。当我们说起一个共同深爱的人的离世我们相对而泣 新房子有电视和冰箱唯有她的房间堆着老物件她在楼梯底下做饭宽敞的厨房仿佛是别人家的 唯有她的床铺简陋不是睡梦思而是一床旧棉絮。仿佛都在回答她为什么生无可恋 新房是光鲜的面子那不是她需要的当她一瘸一瘸走到门口送别我猛然感觉她已在坟墓中
土鳖颂① 祖父母死了以后灶屋里的柴火灶闲置炉灰早已冷却有着死一般的寂静我是怎样发现一团死灰有了暗自的波动多少年来我投身生活如一块松木与其他木料组成鼎形，释放全部能量期望大铁锅的蒸汽里最终会完成惊人的事业火焰喷吐，不断垮塌忍住百般的灼痛甚至不惜自我消亡在漫长的岁月里我看见火焰和蒸汽的虚无又想起那样一个春日我拿一根小木棍往灰烬里轻轻捅，仿佛去摸一个看上去已经断气的人灰的波浪里跑出小土鳖灰色的脊背耸动像出水的鲸鱼小小一队真是奇迹又像丛林惊现梅花鹿 ①土鳖，又名土别，可入药，又疗治伤痛之功效。 粽子颂 在早晨清亮的光线中粽叶晃动。筷子在绿色的锥形中插出沙沙的响声 这是初夏碧绿的果实从女人灵巧的手上结出一片簌簌难以遥想屈子沉江的一声闷响 这么多绿色的吊锤让爱的砌体保持垂直那躺进棺材的人手里也捻着一个灰粽子 不是陀螺。一个绿色的斗量出历代的仁慈之心
精彩回顾
李伟 ‖ 纪实与生动 并不是我摄影的兴趣所在
蔡心格 ‖ 另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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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闲海 ‖ 阳光喷洒在 每一张肮脏的人脸上
超级模仿秀 ‖ 会不会有人在故宫问外滩怎么走
张浩然 ‖ 他的草原 在一间牢房里消失严彬 ‖ 意义伴随一个人的死而来
周亚平 | 最新诗集 |《颠三倒四还看错了菊花》选读
杨黎 ‖ 好多卤鸭子 一只挨着一只张精锐 ‖ 要真有一片黑松林 就好了
雪也 ‖ 快枪手
通彻 ‖ 在我的左手边，有半匹山马海轶 ‖ 藏在圣经里的锤子 才能凿穿监狱杨邪 ‖ 彭大师面前的台桌摇晃起来
王淇生 ‖ 他边吃奶边 读普鲁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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